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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、初见成效(2 / 2)


工匠更害怕了,直到家令搬出?一?堆钱来:“不白?用你们!你们去了,这些是给你们家人。”

工匠们这才收下钱,咬牙答应了。回到家里,男女老幼抱头痛哭,哭完了老娘老婆还得?给他们收拾铺盖卷儿,弟弟儿子徒弟还得?帮忙清点工具箱,该走?两千里还得?走?两千里。

【现在砍了我的头也值了,就是将我卖了,也换不来这许多钱。】带着“你给的钱足够买我的命了,家里人能过得?好点我死了也不值”的光棍心理,工匠们上路了。

一?路辛苦自不必言,路远长程,互相聊天权作消遣。这一?行木匠共有五人,三老两少,三个老的也不过是五十上下的年纪,一?个姓张,另一?个也姓张,两人认了个本家,一?个行九,一?个行六。行九的年长,行六的小一?岁。言谈间便有“九哥”、“六弟”的说法。第三个叫赵榫,挨不上这个本家,不过他有一?个徒弟十分孝顺,见师傅被征召了来,也自愿跟随伺候师傅,这又?是二张所艳羡的了。

最后一?个年轻的钱同是木匠里的一?把好手,年轻,在木匠一?行里前?途光明,正受着同行的羡慕嫉妒,冷不防因为?太出?挑被踢了两千里。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?什么?表情来,就一?路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,晚上闲得?没慌,取一?截木头,慢慢做着各种手工。木匠手艺是他的饭碗,不管到了哪里,手艺都不能丢。

天气愈发的炎热起来,路上越走?越热,行程刚过半,张九便病倒了。放在车上再走?一?百里,愈发不行了。“押送”他们的人十分着急,将他们带到附近的一?座大城里延医问药。又?耽误了几天的功夫,张九一?口?气没提上来,竟客死异乡。

“押送”者还算有良心,一?口?薄棺,胡乱寻了个寺庙,便是张九一?生的归宿了。钱同的心里沉甸甸的,远远望一?眼寺里的塔尖,又?被“押送”者催促着上路了。

到楣州的时候已经是六月末了,夏天将尽,楣州依旧热得?死狗。尽管心中不乐,听说楣州到了的时候,钱同与张六几人还是露出?了一?点喜色——终于不用颠簸了。赵榫低声对徒弟方卯说:“仔细些,看?清这里的手艺。”

方卯道:“师傅,我都留意了,没什么?精致的活计。这驿站都是常见的手艺,就是用料与咱们常见的不大一?样。这里的木头保养怕也不同。”京城稍干燥些,木器要保湿,楣州明显的闷热,防潮又?成了重点。

赵榫道:“看?了城里的再说。”

四人被送到了楣州城,大长公主府的人先去求见萧度。木匠的事从未有人与王刺史提及,人来了也就谈不上向王刺史汇报。负责降木匠送来的人与萧度颇为?熟识,说来惭愧,大长公主把萧度往黑屋里一?关,负责看?守、照料饮食的便是此人,三十来岁,姓王,现做着大长公主的家吏。

再次见面,两人好似都忘了黑屋这一?段。王家吏给萧度行礼,萧度客客气气地还了半礼,问道:“家中一?切安好?”

王家吏道:“都很好,殿下听说司马锐意进取,开心得?几乎要落泪了。”

萧度叹道:“是我年少轻狂,累得?父母忧心。”

王家吏安慰几句,将家书转达给萧度,继而?说起正事来:“原找了五个人,四个是熟手,一?个是自愿侍候师傅的学徒,不合路上病死了一?个,如今只有四个人了,不知您要如何安排?”

萧度道:“安葬了吗?”

“司马放心,他们离京的时候,府里已经给了重金。下官也给病死的人收敛安葬了。”

萧度道:“时也,命也。你回京后,再与他家里些钱,将他葬在何地告诉他的家人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人在哪里?”

“正在堂外。”

萧度与王家吏又?办交割,将张六等人安顿在准备好的院子里,四个人住一?个小院子,一?人一?间房,不用自己开火,萧度给安排了个送饭的,一?日三餐从萧度的府里送过去。萧度道:“先这么?安顿下来吧,待见过了那位小娘子,她要你们做什么?你们就做什么?。”

四人面面相觑,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?。一?头雾水地被送到了作坊边,几人都猜这是要让做什么?活计。张六以为?是要造桥,赵榫觉得?是是造别?业,他一?路往南发现建房的材料用木的越来越多,不似京城及往北夯土的居多。钱同则觉得?是要造水碓,因为?靠近河流,而?造船又?有专门造船的工匠。

梁玉正在作坊里,她的作坊又?经过了一?番扩建,织机到了百张,纺车却在她有意的控制之下并?没有添加太多。她拿钱去收丝麻线,按品质给钱,买了线来再由自家的女工织成布。附近的妇人在自己家里做活也能补贴家用,只消过几日拿纺好的线到梁玉指定?的地点去一?手交钱一?手交货即可。

今天又?有一?个妇人来求梁玉:“能不能先赊些麻与我,我在家里纺了,再拿来,您看?着给点工钱。”她的妹妹在梁玉这里做纺线工,她因家里有年迈的婆母卧病在床要照料走?不开,又?想做点零工存点钱,想出?了这么?个主意来。

人穷的时候是要不起脸的,妇人腆着脸来求通融。小一?些的作坊轻易是不会?允许的,一?旦做工的人起了贪念卷了东西跑了,于小作坊就是不小的一?笔损失。

梁玉道:“你先纺两轴看?看?,交给那边王大娘,她说你纺出?来的能收,我便允你这么?干。”

妇人跪地磕了一?个头,爬起来去找王大娘领浸好的麻来纺线。妇人离王大娘还有十步,萧度带着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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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比上个月又?多了。】萧度默数了往来作坊取货的人,心生感慨。这里产的布行销整个楣县,每天都有十数台织机往下卸出?织好的布帛,隐隐有了要将整个楣县用布都包下来的趋势。

萧度比王刺史还要扎实?,王刺州也往郊外田地里走?过几遭,萧度则将楣州几个县都转了一?遍。王刺史已约摸能够说出?楣州户口?、田亩等数,萧度则能估计出?这些人里上等富户有多少,中户有多少,下户有多少,等到朝廷要开始收税了,大概的赋税能征到多少。

据袁樵说,王刺史对征税还算乐观,但是萧度却对王刺史的结论嗤之以鼻:“怎么?可能有这许多?!还有许多工程要做,和雇也要耗费钱帛。刺史说的那是上州的数目,楣州是下州。照着上州去收税,又?要加徭役,不是事情干不成就是将人再逼进深山里。”

梁玉与袁樵都对萧度有些刮目相看?的意思。

萧度过来,梁玉依旧亲自去迎接。萧度道:“幸不辱命,人我给三娘带来啦。”

梁玉大喜:“小先生只给我找来一?个钟九,至今也没有造出?我要的东西来。王大娘总管我要丝麻,这下可是解了我的围的。”

张六等人这才知道自己要给谁干活。梁玉的大名在京城生活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见过她真人的却没有多少。将人与名对上了号,张六等人面面相觑:这可不是一?个安份的人呐,也不知道要干什么?……

梁玉对他们一?笑,四个齐齐打了个寒颤。

梁玉道:“事情就拜托你们啦!”

张六等人低头弓腰:“敢问娘子,您要造什么?呢?”

“水纺车。”

【就知道这活不好干!这是啥?没听过啊!我要是没听过,多半这东西就很稀罕。】

何止稀罕?以前?就没人造出?来过,梁玉让他们去造:“木料我已经给你们备下了,帮工一?声招呼也都有,你们说吧,要多少!”梁玉有底气说这个话,她的作坊盈利可观,布在楣州的销量很好。因为?每一?次工序都是选最熟练、活计最好的人去做,她的布质量就比别?人的好。又?是管理得?宜,作坊的产出?也高,每天都有新布下机,布就是钱,而?女工们的工钱并?不高。

从此,张六等人就被扣在了河边。梁玉给他们搭了个工棚,活计在那里做,天黑有车送进城。梁玉有想法,几人有工艺,梁玉才将要求说出?来,几人已经差不多有了个腹稿。楣州的工匠听到梁玉的想法的时候也有腹稿,所不同的是,张六等人有将腹稿变成现实?的能力?。

他们经过反复的试验,在衔接上又?加几个零件,秋收之后,巨大的水轮在河上立了起来。张六等人最后建起来水力?纺车极大,水流冲击水轮,带动了轮车,一?次能同时转动二十余轴纱锭。而?现在的脚踏纺车,至多能同时带动五枚。

水轮吱吱地响,梁玉从水轮一?路走?到纱锭前?,看?着二十几支纱锭不断旋转,大喜过望:“成了!还要劳烦你们几位再造几个,事成之后,你们要想留下来呢,我绝不亏待,要想回家,我与你们盘缠,如何?”

张六等人累日劳作,极想归家,说:“我等愿意回家。”只有钱同想了一?想,问道:“娘子还有旁的东西要造吗?若是有,我就留下来。”

梁玉道:“那你就留一?留。不过要缓一?缓,我得?先将眼下的事情理顺了。”有了这种纺车,整个工序人员的配置比例肯定?要变,向外收丝麻线纱的事也得?改。从她这里领料做活计交货的人生计也要受影响。她可以不管这些人,但是这是楣县,是袁樵治理的地方。穷到领料做活计的人,断了这赚钱的门路会?变得?更穷。穷人多了,对地方绝对不是一?件好事。

再来是水力?纺车,肯定?还会?有人仿造。硬按着头不让人去仿造也费劲,说出?去还不好听,怎么?处理也得?谨慎。

暂且是没有精力?去造别?的东西的,即便她想,也得?先消化完了水力?纺车的影响再去造。

梁玉先给张六等人酬劳,将钱同安置了下来,继而?去向萧度道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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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与萧度也渐渐混熟,王刺史以为?自己已经很操心却经常操心不到正题,或者看?到正题踩一?脚他又?走?了,反是萧度虽是副职,统筹上比王刺史还要能干一?些。几县的县令想与邻居们协调干出?些政绩来,还真离不了萧度。

梁玉到萧度府上的时候,袁樵也在,两人正在商议两道政令:一?、禁止溺婴;二、组织生徒、贡士的选拔。

他们说话也不避梁玉,反而?跟她提了这两件事。梁玉道:“恭喜恭喜!”

萧度奇道:“何喜之有?”

“看?来楣州今年是丰足了,否则无法禁止溺婴。百姓安抚了,就要安抚士绅,士绅安抚完了,楣州也就大治了,是也不是?我再为?你们添一?件——水纺车造好了。丰收完了,还得?想法子富呀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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